那年，我对周栩恨意滔天。
我揍了他心爱的小姑娘，他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，还跟我提离婚。
这些年，他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学乖，像林甜甜那样，温柔顺从些。
这是他头一回提离婚。
我没答应，把他按在地上，打断了他三根肋骨，又在他还想开口之前，掐住他的脖子，将他掐晕了过去。
周栩翻白眼昏过去前，我冲他撂下狠话：“想离婚，没门！你们要把我逼疯，那就自己承担后果，她林甜甜一辈子只能是小三，你们一辈子都得活在我的阴影里。”
那时，我满心都是报复计划，打算跟他们没完没了地互相折磨，纠缠至死。
我向来记仇，一旦咬住猎物，就绝不松口。
三年的婚姻，周栩让我从当初满心欢喜与他步入婚姻殿堂，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。
这对狗男女可把我害惨了，我发誓，哪怕把这辈子都搭进去，也绝不让他们好过。
为此，我还在外面置办了房产和土地，准备打一场持久战。
只是，上天总爱捉弄人，人生的下一步该怎么走，永远让人捉摸不透。
我本以为会报复周栩一辈子，没想到第三天，我就在家门口捡到了饿昏过去的薛柯。
那时我听说周栩在医院醒了，对着一众前来探病的亲戚朋友大骂我是疯子。
我兴奋地化了妆，挑了件最艳丽的衣裳，准备去医院气气他。
没想到刚走出院门，就踢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物体。
恍惚间，我把那人翻过来，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。
薛柯当时行李被偷，去超市当临时工卸货，又被人骗着白干了三天，整个人饿得神志不清。
恍惚中，他的手拽住了我的裙摆。
我看见他嘴唇微动，忍不住凑近了些。
然后听到他气若游丝地喊了声：“妈妈……”
……
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：“……打瓦？”
没人回应我，他已经饿昏过去了。
2
后来我才知道，薛柯那天喊那声妈，纯粹是饿到产生幻觉了。
小时候，他被生母遗弃在公园，他生母最后一面穿的就是这样一条红裙子。
那天他饿倒在我家门前，恍惚间看到我蹲下凑近，还以为是亲妈来接他去天堂了。
他跟我坦白这事儿的时候，我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。
笑到一半，发现没人跟着笑，这才意识到这并不好笑。
薛柯就蹲在我跟前，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看着我这张神经质的脸，没有恼怒，没有羞怯，什么情绪都没有，只有浓浓的担忧。
他长得很高大，站起来足有一米九，很有压迫感。
可他的行为却又那么无害。
见我看他，他下意识紧张起来，把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，就那样水汪汪地看着我，明明什么都没说，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。
意识到刚才我对这样一个纯真得近乎透明的灵魂做出了恶意举动，我有些懊恼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低头。
三年不健康的婚姻关系，让我只学会了用进攻和叫嚷来掩饰自己的脆弱。
这三年我一门心思跟周栩纠缠，几乎都快忘了在嫁给周栩之前，我曾是海城最骄傲的千金。
那个举止得体、自信大方的自己，似乎被我遗落在了记忆的最深处。
如今的我对世界充满了不满，我曾以为自己会一直陷在仇恨里。
可薛柯却伸出手，像小狗一样轻轻扒拉着我的手。
直到我的掌心被放入一枚吊坠。
那是薛柯常年戴在身上的。
那是他刚出生时父母送给他的礼物。
那时他还备受宠爱。
只是后来他父亲意外身亡，母亲改嫁后把他遗弃了。
他能留下的，只有这枚吊坠，这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仅有的一点美好回忆。
可现在，他却把吊坠摘下来，放在了我的掌心。
他说：“这个以前对我很重要，而现在你对我来说最重要，我把它交给你，希望你能开心。”
说完，他又轻轻推着我的手指，让它们蜷起，然后轻轻吻了吻我握成拳的手。
那时薛柯住在我家已经三个月了。
我一开始抱着戏谑和玩弄的心态，想看看他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。
可他什么都没做。
只是站起身，系上围裙，去厨房给我做新学的营养餐。
我当初买那把厨具铲子，是准备吵架时用来砸周栩脑袋当武器的。
在薛柯手里，铲子显得有点小，不太趁手，可他动作却很利落，一点也不笨拙。
少年唇边挂着笑。
阳光透进来，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被映照得亮晶晶的，像小狗的眼睛。
鬼使神差地，我走上前去，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。
“因为我可以给你做饭。”
就这么简单的理由，却能有多种解读。
是因为有人吃他做的饭，是因为他有了一个能让他慢悠悠做饭的安稳环境，还是仅仅因为喜欢给我做饭？
对着那双仿佛能轻易看穿人心的眼睛，我一时间竟不想再去深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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